风寄娘怔忡回神,她的手长微凉,雷刹的手也不见得温烫,於她却是风雪寒夜里屋中的炉火,勉强一笑,道:「是我魔障,前尘往事早已沧海桑田,都不知人间几度白头。」
雷刹又道:「管他什么天道,既摸不着又触不到,也左右不了,不如只认己心。」
风寄娘想了想,点头道:「也是,既不知,又何必诸多考量,陷於泥淖之中苦苦思量。」她说罢,展颜一笑。
雷刹也轻笑了一下。
「郎君久不归司中,在何处耽搁了。」风寄娘问道。
雷刹收起几不可见的笑意,眉间笼着寒霜,半天才问道:「你可见得阿弃曾道不良司初时有十二卫,以时辰分列?」
风寄娘点头:「是。」
雷刹召裴叔送来笔墨,又道:「老叔,我与风娘子有要事相谈,你帮忙看好,不叫仆役接近。」
裴叔见他神色凝重,讷讷点头。
雷刹这般慎重,风寄娘不由跟着心头发紧,移过墨砚捉袖磨墨。
「你可记得萧孺人的那个小婢女叫什么名字?」雷刹晕开笔问。
「唤阿巳。」风寄娘答道。
雷刹写下一个巳字,道:「东宫小侍唤六子。」他抬手写一个「子」,又道,「不良司中的老仵作李叔,名唤李辰。」他继而再写一个「辰」字。
「朱申?」风寄娘看向雷刹。
雷刹又写一个「申」字:「阿戊加一横便是一个戌字。」
风寄娘伸出取过纸张,上面的几个字墨蹟未干,她一移动,墨水流动拖出泪血痕似得墨痕,她本想说许是巧合,然,实是过巧了些。
「萧孺人在东宫事出,身边另一婢女溺水身亡,你可记得殷王妃忆往事,言语间对李叔的检验诸多质疑?我们后来重翻卷宗记录,未曾发现半分疑点,若是李叔本就做假,卷上所记本就经过遮掩?」
雷刹略一冲疑,又写一个「九」字:「不良司看似没落萧条,若是昔时的十二由明转暗又如何?再一问,九王若是康健,太子身去,天下谁将得之?」
承平帝诸子都当姜淩是一个将死的人,姜淩也确实病病歪歪,十日里倒泰半卧床不起,但是,好好坏坏,坏坏好好,每逢诸人都道九王怕是不好,姜淩却次次都活了下来,反倒是太子姜决确确实实只有一年寿数。
「再者,一叶法师似也是九王府上宾客。」
风寄娘呼吸一滞,沉声问道:「郎君如何打算?」
「寻个黑风天,探探九王府,既有魑魅魍魉,揪出来方知怎样的牛头马面。」
风寄娘咬了下唇:「奴家记得郎君背上有幅毗沙门天?」
雷刹不知她为何提及此事,背上花绣是他外祖父刺於他背上降他这只厉鬼罗刹,他曾深恶之,随着色彩残退,倒没有往日的愤怒,
「郎君若是信我,改日再走一次鬼街,买来彩墨由我为郎君补回色彩。」
雷刹毫不犹豫点头:「好,我自信你。」
风寄娘抬眸而笑,笑眼中倒映着烛火的融融暖意,雷刹看到自己的身影稳稳地留在那片温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