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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鸾觉得崔滢说的有道理,对方可不就是胃口越来越大了吗?

她心里拿定主意,隔半个月才留一回人。大好的青春年华,她还有大把的事要做,可不想这么早死床上。

姜鸾拒了裴显的含蓄邀约,心安理得地回了东宫,一觉睡到天亮,神清气爽地去含章殿听孔先生讲课,日子过得充实而愉快。

裴显牵马在街上站了一刻锺,直到亲兵不放心找寻过来,他淡淡说了声‘无事,喝多了酒,吹点夜风’,当夜回了兵马元帅府,对着书房里的四面白墙,心气浮躁,半宿没睡着。

直到耳边传来了三更初刻的梆子声响,才陷入了一阵浅眠。

他陷入了一个奇异的梦境里。

那是个模糊的梦。背景是模糊的,声音是模糊的,甚至就连近距离出现的许多面孔都是模糊的。

只有梦里的她是清晰的。

她似乎坐在皇宫的某处殿室里,灯光大亮,照耀得亮如白昼。她不坐在床上,偏要坐在地上,铺好的波斯厚毡毯也被她吩咐人掀了,露出大片冰冷的青砖地。

四处都是大片模糊的梦境里,只有她无比清晰。她在明亮的灯火下抬起头,露出熟悉的姣丽眉眼,唇角微微上翘着,一副既挑衅又期待的神情,像是一只自知闯了祸、却又有恃无恐的矜贵猫儿。

那种神色出现在她的脸上,他心里并不觉得意外,甚至还觉得熟悉。

但还是有哪里不对。

梦里的那个她,苍白羸弱到了极致,瘦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说几句话就开始咳喘,人显得极虚弱的模样,他在梦里也感觉不对。

他在半梦半醒的混沌处思考着,但梦里的那个自己已经动手了。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在她的面前,挽起她的袖口,露出细瘦到一只手就握住的苍白手腕,撩上去几分,仔仔细细地瞧。

手腕处的皮肤完整无暇。并无任何碎瓷割伤。

他查验完了手腕,手肘,又除下她的鞋袜,开始仔细查验脚踝。

他能感觉到梦里的自己的情绪。

低沉压抑,沉郁到了极致。充塞心中的暴烈情绪,像是夏日暴雨前夕翻滚的雷电云层,愤怒得想要撕碎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表露,被他自己捂住,严严实实地往下压,压制到了心绪最深处。

他仔细地查验了她身上最容易用来割脉自尽的几处要害关节,手腕,手肘,肩颈,脚踝,处处完好,狂暴的心绪终於平复下来一些,他终於可以平静地开口询问了。

这个怪异的梦境里,就连他自己的声音却也模模糊糊的。

“……到底如何想的。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究竟那处不合意?宫里可有人怠慢了你?”

她回答的声音也是模模糊糊的。声线显出极不寻常的虚弱,一句话起先还清晰,说到最后剩下的都是气声,勉强能听清。

但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和他印象里没什么区别,快活又放肆,仿佛什么也阻挡不了她下面想要说的话。

她在笑。

“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并没什么不合意的。怠慢……的吕吉祥,你又不愿意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