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门外还站着一个了无。
他虽然相信以了无的品性绝不会因为今天听见了什么就对了了产生别的看法,可他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会间接影响了无对了了的判断。
所以,这件事必须当下就要说个明白。
他转过身,看着了了。
令了了失望的是,他除了刚听到那句话的当下有过十分短暂的怔忪外,看向她时仍如寂静的海面,连一丝水花都未曾激起。
“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都梦见过什么。”他像是打算和她慢慢谈,拖过一把椅子径直坐下。
他如此冷静,了了反而开始怀疑自己将他的一切照顾、亲近和偏爱都会错了意。虽然她说“我喜欢你”时,存了几分试探,并非表白,也不是倾诉情意。甚至,她在说出口之前,就想好了如何去粉饰太平。
可他的反应,实在令她有些难以看懂。就像她往深谷里丢了一块石头,本以为很快就能沉底,听见回响。可她等了又等,谷底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她不知是谷底太深,还是石块太小。似一脚迈入迷雾,连回头都找不准方向。
了了收敛起自己的全部心思,轻轻拥住被角,回答道:“每次都不一样。”她回忆了一下:“我刚才梦见了地藏殿,那里在做一场法事。是拂宴法师在给昭和公主念往生咒,超度她。”
最后半句话了了说得有些冲疑,按梦里的情况,拂宴法师念的虽然是往生咒,可并不像是在超度,反倒像是在招魂……
她一犹豫,裴河宴就看出了她在这番话里有所保留。他并未就此追问,只是说道:“你说十三岁起,梦境苏醒。我只记得你跟我说过,梦见我带你去地狱,那有关我的,你还梦见过什么?”
了了被他问的一懵,一时竟想不起来。
在南啻遗址时,她大多梦见啻蛮与无宴,梦见南啻恢弘的宫廷与犹显稚嫩的女帝总是追着法师跑。后来离开南啻回到京栖,她梦见过白马,也梦见过妖狱,梦里总是滚烫滚烫的,连魂魄都要被烧干般,灼热到难以忍受。
直到她开始佩戴佛骨念珠,那些梦境才似被压制了一般,再无法对她造成影响。
再接下来,就是那日的千佛地宫。他如被困在此间的恶鬼修罗,虽披着袈裟,却囚於这地宫之中暗无天日。
随即便是今天。
要说直接梦到裴河宴,那极少极少,少到她几乎想不起来,是否梦过。
甚至,如果裴河宴问她,是以什么为依据判断这些梦都与他有关的,她也回答不上来。
她从懵懂着旁观这些故事,到如今能感同身受,这之间她用了很久很久。除了他们都与裴河宴如出一辙外,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直觉这故事里的一切都与他们息息相关。
她回答不上来, 就耍赖:“你既然不信, 又何必问得这么仔细。”况且,两个人这么严肃地讨论她都做了什么梦,这很羞耻啊。
更别提,外头还有个听墙角的。
了了扯起被角捂住脑袋,将自己整个埋入柔软的被中,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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