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林阳曾把纪家上下几代主子,以及一干姻亲,都认真扒拉了一遍,造册呈於主子案前。
这位嫡幼子,也在名册中,高煦记忆力极佳,对方病弱长到四岁,病重早夭。
林阳的能力,以及办事态度,都是极拔尖的,不可能有假。
只是妻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当中必有蹊跷。难道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高煦敏锐,果然,纪婉青茶盏未放下,便立即接过话头,“不,当年那嫡幼子并未去世。”
十几年前,那嫡幼子确实状况不断,病弱非常,让母亲余氏呕心沥血。然而,这还是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屋漏又逢连夜雨,在余氏焦头烂额这关口,她的夫君临江侯却倒下了。
很突兀,倒下后昏迷不醒,京城大夫看不出病因,连求了太医也如此。躺了大半个月,气息一日比一日弱,眼看就撑不住了。
侯爷是府里的顶梁柱,整个临江侯府惶恐不安。
这时候,有人提说,侯爷膝下那嫡幼子与父亲八字相冲,方会如此。
这其实是个实话,那幼子出生时辰,确实是与侯爷冲了。只是余氏却不认为夫君突病,乃小儿子之故,她当即狠狠呵斥对方。
只不过,余氏不信,却有人信了。这人正是余氏婆母,当时还健在的老太君。
老太君大半辈子笃信此道,嫡幼孙与独子八字冲了,她本已极不喜,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立即托人询问了一高人。
这高人不是庸碌之辈,确实是有本事的。他直言,父子八字完全相冲,二少爷年纪小受不住,几年来才会病骨支离;至於侯爷壮年则好些,不过也小病不断。
高人说,今年适逢侯爷本命年,如今又恰好天干地支与二人有大冲,几者夹击,父子必有一亡。
当时情形,显然这个被冲亡的人,就是身为父亲的侯爷了。
老太君深信不疑,她不可能为了一个病弱的幼孙,舍弃顶梁柱唯一儿子。
这条救命稻草,马上便捡起来了。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心肝肉般的小儿子,余氏无法割舍。在这种关键时刻,她忽想起父亲在世时的一个忘年交。
这是京郊灵隐寺中的一高僧,听说已有一百多岁,精通佛法,或有解法。
余氏连夜带着小儿子去了。
须发银白的大师肯定了相冲之说,余氏绝望,不过大师慈悲,且修为更加高深,他提出一种权宜解法。
若要侯爷无恙,临江侯府家这个嫡幼子,是必须亡故的。然而,却能折中一下,使出一种替身解法。
选一名同龄将要病亡的男童,大师给一道黄符,再压住二少爷的八字,夭折出殡下葬,族谱名字勾去出,全程一丝不差。
这种欺上瞒下的秘法,关键在於二少爷这身份,必须随葬礼一同死去。若不然,将会有大反噬。
换而言之,二少爷除了一条小命以外,其余的都归了替身所有。世人眼中的他已死,日后他不能归家归宗,不能姓纪,只得隐姓埋名生存。
没有其他办法,能抱住小命也是好的。也是二少爷命不该绝,当时有灾情,京郊聚集了不少病弱灾民,次日替身便找到了。用可救活孩童当替身,大师是不干的。
於是,二少爷便病逝了。
虽是早夭,但白事办得很不小,亲朋故交都来了,孩子小身子弱,从不出门见人,大伙儿没见过面,也没察觉不妥。
一个孩童早夭,当初也就惋惜一番,二十几年过后,更是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