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直到定北侯府被抄家,奇迹也没有发生。
尚永泰有点受宠若惊。
在湖州分别时,其姝因他不带她去广州而生气,连话都不肯同他说。
为了哄女儿开心,他专门从广州买了两大箱东西给她。没想到礼物还没送,小姑娘已经不生气了。
他笑呵呵地拍拍其姝肩膀,“听说你又冲动惹事了,这回惹恼的还是祖母。”
爹爹才到家,谁向他告的状?
这不是坏她的大计嘛!
其姝顾不上寻找真凶,抱住父亲手臂,摇啊摇的撒起娇来,“那也是因为祖母说爹爹不好,我才没忍住,我都是为了爹爹您呢。”
谢氏亲自端了茶水来给丈夫,放下茶盘顺手点了点女儿额头,“你都多大了,还猴子似的猴在爹爹身上呢,看不叫人笑话。”
其姝只好放开手,规规矩矩地挨在爹爹身边坐下,絮絮念叨着她有多想念父亲。
尚永泰被女儿哄得乐呵呵合不拢嘴,用早饭时专门命人多上了好几道其姝最爱吃的菜肴,又不停夹菜到她碗中,把其姝投喂得几乎弯不了腰。
早饭毕后,尚永泰要去万福堂给乔太夫人请安,其姝自然不乐意跟去,自行回到东跨院。
屋子里已多了两口樟木箱,全是尚永泰从广州带来给她的礼物。
三姐也带了东西给她,还是亲自送过来的。不过论分量可比不了尚永泰,只装了一个半臂长的红木匣子。
其婕穿一身月白的夏衫,头发松松挽着,虽已洗去一路风尘,白皙的面庞上却不见从前光彩照人的明艳,而是显得有些疲惫。
其姝让她在罗汉榻上坐了,当面拆开木匣,见到里面的东西,不由一愣。
其婕没太注意到她神情,只是说:“你向来最喜欢南珠的饰物,那边近产地,我见成色都比咱们这边好,专程选给你的。”又指了指南珠头面旁的花钿与臂钏道,“这上面的宝石产自暹罗,东西倒是个好东西,就是做工不大精致,你随便拿着玩吧。”
上辈子,三姐只送了她臂钏与花钿,并没有南珠头面。
为什么礼物会和前世不一样了呢?
其姝一时间想不出头绪。
其婕见她愣愣出神,伸手在她眼前一晃,笑问:“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到现在还在生我气?要不这样好了,下回爹爹叫咱们做什么,我让你赢,可好?”
“那怎么行。”其姝反对,“比试时当然要尽全力,不然我赢了也不开心。”
爹爹是什么人,她们私底下搞小动作作弊,他一定会发现。到时候赢了又如何,弄虚作假比起性情冲动,只怕还更令人不信任。
何况,她如今连铺子都没有了。答题错得再多,也比白卷分数高,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关前村事发至今,其姝只对裴子昂使过一回性子,在其他人面前并未提及心中难过。此时面对宠她让她的姐姐,禁不住露出失落,“就算让了也没用,我的铺子一把火全烧了。”
其婕惊讶不已,“怎么回事?我记得那边是个村子,该不会是村民用火不慎引起的?那你可安排了人去与他们谈赔偿之事?”
其姝耷拉着小脸,嘟嘟囔囔地将前因后果讲过一遍。
事情太严重,又是怎么也难预想到的,其婕听完不免有些神思不属。
其姝学着她的样子,伸手到她眼前一晃,“三姐,回神啦。”
其婕不好意思地笑笑,追问道:“你们……怎么想到去那里走走的?”
“是娘提议的。”其姝照实说,“我原不乐意出门,可闷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就答应了。三姐姐,你怎么不问我关于北戎的那些事呢?”
“军国大事,又不归我管,我问得再多能有什么用。”其婕道,“关心母亲与姐妹才是正事。”
这倒十分有道理,其姝点点头,随口问起三姐旅途见闻。
姐妹两人轻松畅快地聊了小半个时辰,直到丫鬟送上糕点才暂告段落。
其姝今日的点心是咸甜两味,甜的是她挚爱的杞子桂花糕,咸的则是羊肉烧麦。换做往日她早迫不及待吃起来。今日么,一则早饭被爹爹投喂得太饱,眼下还觉得撑。二则,她一见杞子桂花糕就想起那日在裴子昂跟前出的糗……
“拿走拿走,我以后再不吃这个。”其姝连连摆手。
点翠以为是为善婆子那道杞子桂花糕的缘故,安抚道:“姑娘放心吧,这是大厨房林大厨亲手整治的,干净得很。”
其婕在一旁看着十分诧异,“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你最爱吃的吗?”
“那是从前。”其姝当然不好把真正的理由说出来,“我如今长大了,不再喜欢甜腻的吃食。”
关于“长大”一说,其婕自有不同看法。不过其姝对那道杞子桂花糕的嫌弃她看得真切,便把自己份例里的四喜蒸饺推过去,“不吃甜就是吃咸,我同你换好了。”
其姝虽然从小众星捧月般长大,心里还是有旁人的,不好意思道:“三姐姐,你不是向来不爱吃甜食吗?”
其婕难得有点吞吞吐吐,“我是想去看看我姨娘,她向来爱吃甜食,所以……”
原来如此,其姝倒不觉得三姐惦记着郑姨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谢氏心慈,并不会要求庶女与生母保持距离。其姝从小受到熏陶,自然而然觉得尊敬嫡母固然应当,但一个人若因生母身份低微就对其不闻不问,恐怕也不算是个人了。
“你在外面那么久,也有半年多没见她了吧?”她热心地为其婕着想,“不然这两份你也都拿过去。”
其婕推让几次,才勉强拿走自己那道四喜蒸饺。
其姝送走了三姐,转头命点翠拿食盒装了羊肉烧麦,亲自抱起她的大桃子往云飞扬找裴子昂。
不想只有其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