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王八蛋又知道我是谁不!”南知意又是一鞭子过去。
许小国舅被打懵了,一时有些发怔,试探道:“你是谁?”
南知意怒声道:“我是你奶奶!”这人简直太过分了。
对面那人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恶狠狠道:“臭丫头,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你信不信我去报官!”
他身旁几个狗腿子拼命拉他的衣服,只是他正在盛怒中,对此置之不理。
“你去告啊。”南知意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颗白净的糯米牙来,“谁给你作证?嗯?”
她看向身后众女,“你们要给他作证吗?”
众女齐齐摇头。
她又看向原本店家和帮佣所在处,把几人吓得连忙跑了。
还没等她看向那少年的狗腿呢,那几人就赔着笑,“没什么,什么都没发生。”又道:“这位是许七郎,许小国舅。”
许小国舅原本被她这笑容给惊住了,心中还未升起什么绮念,就发现周围的人竟然都要跟自己划清关系,更是气急了,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啧,多大点事。”南知意将镶嵌着红宝石的长鞭慢慢收拢,忽而面色一变,“胡说八道什么!哪来的许七郎?许国舅正好好的在家里守孝呢!怎么会在此处吃酒?”
她伸出鞭子指向那几个纨绔,沉声道:“你们几个从实招来!”
赵圆也道:“本朝制,母丧需服斩衰三年,你们几个莫不是书都没读过,就出来诓人了?”斩衰是五服中最重的一种,若是在前朝,父在则只需为母服次一等的齐衰三年,父亲已亡才能为母亲服斩衰。
本朝太|祖钦定,不论父亲是否亡故,均需为母亲服斩衰。这种事向来是民不告官不纠,若是在自家乱来当然没人管,可这闹得人尽皆知,那是必然要管束的。
那几个纨绔被她给说懵了,对啊,许七应该在家守母孝呢。在大庭广众之下喝酒撒泼、强占女子,还闹得人尽皆知,这可是天大的不孝!要命的事。
为了给许七开脱,几个纨绔纷纷表示不认识这人,不知道什么许国舅。许七是英国公的老来子,他生母是英国公夫人陪嫁的女儿,虽说英国公平日对这个小儿子宠爱异常,可若是让他知道儿子在母丧期间在外面这么胡来,必定是要打断他的腿的!
酒壮人胆,思及此,许七便恶从胆边生,阴沉着脸迫近南知意,“小姑娘家,你长辈没教过你不要多管闲事么?”
南知意没料到他居然还敢凑过来,暗自嘀咕莫不是喝了酒之后有什么奇效?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按照话本里说的打一套醉拳。为了先发制人,她又是一鞭子抽上去,嗤笑道:“我家大人只教过我莫要恃强凌弱、仗势欺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这一鞭几乎用了十成的力气,许七又有些醉醺醺,站都站不太稳,将他直接抽的撞到了围栏上。抽完后,南知意整个手掌都在隐隐作痛。
许七霎时急红了眼,正要冲上来,楼梯间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少女声:“七叔,你又在胡闹什么!”
听到这声音,许七不可遏制的身体一僵,双手紧紧抓着栏杆,缓缓转过头去,“大娘来了啊。”
从楼道步出一名女子,身旁还有婢女正侧身给她提着裙摆,她虽不是生得十分美貌,却肤色极白,气质出尘。
那女子先对着南知意行了一礼,柔声道:“家叔无礼,冒犯了诸位,还望恕罪。我会如实禀告大父今日发生的事,改日定当再次登门致歉。”她又看向许七,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低喝道:“七叔,你愣着做什么!”随后竟是示意她身后的婢女去压许七。
不知怎的,许七竟有些怕她,只得低着头上前来给这一群小姑娘行礼道歉。
南知意便知道这女郎就是许家大娘子了,她指指一旁,“还有个人呢。”
先前那个许七要强带回家的女子在现场混乱时,早就被侍从簇拥着缩到了角落,现在场面平定下来,才敢起身。
许今吃了一惊,她原本在一楼雅间用饭,是出来时在底下看到许家侍卫封楼才快步上来的,上来就看到许七要揍人这一幕,压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竟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她不禁有些心累,这小叔从前是经常虽祖父待在老家的,被养的无法无天,没想到现在来了京城还是如此放肆,且不说是否得当,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
众人正各自怀揣着心思,南知意望向了那女郎那边,仔细看清那人长相后,心里一梗,说不出的莫名滋味。
这是什么机缘巧合?这是什么阴差阳错?她好不容易见义勇为一次,竟然救下了......贺妙儿。
虽说就算知道了那人是贺妙儿,她也会出手,可她顶多让人看着他们,并且派人去报官啊,哪会亲自动手。
“你自己去问问她吧。”南知意有些头疼,众人僵在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楼道里又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有人疑惑道:“阿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可处理好了?”
来人是房悦容,还有一名青年男子。
许今低声道:“四兄。”她对着许四郎使了个眼色。
贺妙儿看到这青年男子,瞳孔猛地收缩,差点就要伸手去摸自己仪容是否得当了。
许四郎看到贺妙儿也很是疑惑,但他教养良好,不会当众过问别人私事,温声问道:“贺娘子怎么在此?庭玉在下面,可要让他上来?”他们一行人本是要来福兴楼聚会的,却在底下发现被人围着了,原本正要离去,却发现这些侍从有些眼熟。
贺妙儿点点头,“好,多谢许四哥哥了。”她此时声音十分轻柔,楚楚可怜之态彰显无疑。
南知意诧异的看着她,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态,才能对刚刚欺负完自己那人的亲侄子,态度这么好?
贺妙儿不知此时是该哭还是该笑,贺庭玉同许四郎等人是同窗,素来交好。她也跟着见过几次许四郎,这样温柔又有才情的少年郎,谁能不爱呢?恰巧听贺庭玉提起今日要同许四郎等人在此处聚会,她便同王悦秀等人一同出来了。
用过饭后,王悦秀等人要去逛街,她都还没等到许四郎,怎么肯轻易离去,便想着一个人坐在此处再等一小会。谁料许四郎没来,却看到了许七一行人。许七酒后对她起了几分心思,她估摸着时辰,也快到许四郎来的时候了,以他的性格,定然会对她百般维护的,便竭力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许七也更加放肆。
虽说这一行人阻拦了她被许四郎搭救的愿望,可她也知道,若是时间再晚一点,许七可能真会做点什么出来。一时间,她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后悔,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差点呕出一股腥甜来。
既然苦主和作恶者的家属都在这、苦主的家人马上也要来,那她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告辞道:“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若是后续他们要报官找证人,她倒是不介意做这个证人,只不过这种情况,多半是私了了,也无甚趣味。
房悦容急忙拉住她的胳膊,“你们去哪,我跟你们一同去?”这场面她也不适合留下。
“去逛街。”南知意淡声道。
等小贵女们还有那几个纨绔都走光了,二楼一下子空了下来,许今揉揉眉心,低声道:“七叔,我做侄女的也不好管你,只将你送到大父那,你......自求多福吧。”
许七对这个侄女是又恶又惧,看到她总让他想起长姐来,许后当年也是从眼神中就流露出对自己的不屑,多年过去他仍旧是记忆犹新。只不过许后在家中便从小照顾弟妹,很有威严,出嫁后又是秦王妃、再到皇后,已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许今年纪轻,那股子看不上的意味都快溢出来了。
听到要将自己交给父亲处置,许七酒立马醒了大半,英国公虽然宠他,打他的时候也是打得真的狠,每次也都是英国公夫人上去拦着,才没把他打死。
即便不甘心,他这会也不敢违抗,这侄女同他长姐一样,都是蔫坏蔫坏的。虽说他出生时长姐早就嫁人生子了,可她一听说自己在家仗着辈分欺负侄子,隔着老远都要把他给整了,那时候他也不大,欺负的人恰巧就是许四,他大哥的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