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公主抬手掩面,貌似在遮挡笑脸,这让王欢更觉尴尬,拿着头巾想戴上,慌乱间却不得法,始终戴不稳,只得胡乱丢在头顶。
只听长平公主低声道:“侯爷夜间到访,想必有要事,请进厅内用茶。”
王欢想说,没别的事,就是来打听下你来干什么的。
但想了想,又觉得太直接了,于是讪笑着道:“好,好,喝茶,喝茶。”抬腿跟着长平公主进了屋。
进得厅中,举目四顾,王欢发现屋子里四壁墙上,竟然挂满了劲弩长剑,除了家具之外,就像一间演武厅般充满尚武气息。
王欢心中奇怪,暗想王应熊看来说的没错,长平公主不爱红妆爱武装,这居住的房子都快变成兵营了,刚才那几个婢女身手显然是练过的,必然也是她的授意。
长平公主带王欢到厅中圆桌边,请他坐下,亲手为他斟茶一杯,王欢赶紧接过,坐下喝了一口。
还未放下茶杯,王欢就觉一阵香气扑鼻,不是脂粉香气,而是幽幽的体香。
一只玉手将他头上乱七八糟的头巾取下,替他整理一番,重新戴上。
王欢只觉整个身子都僵了,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这是长平公主在给他复戴头巾。
两人的身子靠得如此之近,触手可及,肌肤相亲,王欢感到只要自己一抬头,就能与长平脸对脸的零距离接触。
“侯爷要来,请下面的人通报一声便了,自不会闹出这般误会,妾身手下的婢女都是在石柱练了剑术,纵然侯爷百战之身,万一有所闪失,那妾身罪过就大了。”长平温婉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如冬梅绽放、空谷幽兰,直入人的心脾。
王欢“嗯嗯”两声,表示知道了。
长平弄好了王欢的头巾,走到圆桌另一边,婷婷落座,静待王欢说话。
王欢又喝了一口茶水,方才平复心情,抬头望向长平,恰好长平正翘首看他,四目相对,眼波横流。
王欢叹口气,垂首道:“公主远来,这西安是非之地,贼子并未剿清,危险很多,事前应该知会我一声,也好派兵有个照应。”
长平轻轻一笑,如莲花初开,道:“跟着王总督来的,没有危险,何况侯爷为朱家天下舍生忘死,妾身这点险都不能冒,那还算是朱家人吗?”
王欢皱眉:“话不是这么说,打仗不是闹着玩的,随时都会死人,你过来不但帮不上忙,还会让我分心,不是好事。”
长平急了,忙道:“侯爷,妾身不会给你添乱,在石柱时,秦太君教导了我不少兵事,妾身也练了一支女兵,总有用处的。”
王欢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女兵?拉倒吧,女兵做做女红、弄弄刺绣什么的还行,上阵厮杀,那不是绣花枕头吗?”
长平黛眉微皱,反驳道:“古有穆桂英破天门阵、今有秦太君拒后金兵,侯爷这话,有失偏执。”
王欢语滞,长平公主搬出了秦良玉这尊榜样,他没法接口。
长平低垂俏面,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轻声低语道:“侯爷,妾身知道你对我朱家有成见,想你起事至今,全靠自己一手一脚打拼出来,朝廷皇室没有给你一分一毫的支持,如今却要依靠你出力保天下,于理于情,都没有由头。”
王欢有些意外,不过没有作声,只是凝眉看向她。
长平公主继续说道:“不过我即将嫁于你,从此后就当夫为妻纲、从一而终,朱家天下,已然与我无关,我心中所牵挂的,除了恨死害我全家的李自成之外,唯有要向周家一门清算旧账,向杀我两个弟弟的多尔衮报仇雪恨一件事而已。”
“侯爷就算怜勉长平,娶我为妻,妾身也要自强自爱,为侯爷分忧,妾身为残疾之人,没了争宠夺爱的资本,唯有一颗心矢志不渝,不求侯爷以宠娇之情待我,唯请侯爷能助我报的血仇,今生今世不能以完整之躯侍于侯爷左右,来生来世如仍为女人身,当万里寻夫,再与侯爷共续鱼水情!”
王欢怔住了,此等烈女,举世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