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黎夕妤开口时,话语却颇为淡漠,“既然如此,那么还请季将军放行!”
季寻兴许并未发觉黎夕妤的淡漠,他连连点头,转而坐回至马背上,向着守城的士兵做了个手势。
然那士兵却有些犹豫,“将军,这可是反贼啊!”
但见季寻双眉一凛,怒斥道,“你难道连本将军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士兵果然被这吼声所惊慑,连忙推开了城门。
随后,庞大的队伍便跟在司空堇宥与黎夕妤的身后,入了夔州城。
入城后,黎夕妤发觉此地的各方面发展都较为薄弱,却因地势广袤,于国家而言乃是一处肥土。
烈日当头,街道上罕见百姓们的身影,有的却多是些士兵匆忙跑动的身形。
且黎夕妤注意到,每一位士兵的神情都无比严肃,眉头紧锁,似是出了大事。
黎夕妤心中有些好奇,却也不愿主动与季寻搭话。
可季寻那小子,却双眼放光地凑到了她身侧,“夕妤姐姐,当初在荣阳城时,你可是那位始终带着斗笠的公子?”
“……”黎夕妤并未回话。
“夕妤姐姐,当时在树林中,我所救下的人,便是你了,对吗?”季寻又问。
“……”黎夕妤仍旧不开口。
“夕妤姐姐,我真是笨,当初竟然没能将你一眼认出!”季寻垂头丧气,甚是自责。
“……”黎夕妤此番抽了抽嘴角,无奈极了。
为何她从前不曾发现季寻也有这般喋喋不休的毛病?还真是与辛子阑有得一拼。
“夕妤姐姐,看来我们之间当真是缘分不……”哪怕黎夕妤从未回话,季寻也仍旧锲而不舍地说着。
而这一次,黎夕妤终是有些不耐了,她冷冷地瞥了眼季寻,威胁道,“你若再敢开口,我便放狗咬你!”
她记得,季寻此人,很是怕狗。
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便见身侧的男子陡然间变了神色,面露惧意。
而季寻正想说些什么,见黎夕妤双眸一眯,便硬生生将所有的话都吞进了肚中。
周遭偶有路过的士兵,瞧见如此神态的季寻,都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他。
他们素来严肃苛刻的季将军,今日这是……撞鬼了?
见到季寻露出这般的神情,黎夕妤却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好整以暇地拢了拢衣袖,转而瞥着季寻,道,“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倘若敢多说一个字,我这便去牵狗来!”
她话音未落,季寻便连连点头,不敢有半点迟疑。
“近日可是正逢两军交战?”她连忙便问,却打听着军国大事。
“近日两军处于休战状态,然将士们时刻都在准备着。”季寻回答完毕后,连忙便又闭了嘴,甚至连喘气的声响都不敢发出。
“那又为何,我们这一路走来,所遇上的士兵,皆面目凝重,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黎夕妤甚至不曾采取任何旁敲侧击的手段,直白地问着。
季寻答得便也直白,“夔州气温太高,军中有三成的将士们都中了暑,再严重些的,甚至断送了性命。”
黎夕妤闻言,一时间怔住。
中暑,以夔州的气温来看,应当并不夸张。
可如此大范围的暑情,委实令人不敢相信。
随后,黎夕妤与司空堇宥对视了一眼,但见他目光深邃,应是正在心下思索着对策。
“暑情可有得到有效的控制?”黎夕妤再度望向季寻,出声问道。
却闻季寻轻叹了一声,情绪于刹那间颓萎,“夔州每每到了夏季都酷热难耐,何况军中条件有限,每日里的水源分配都有严格的把守,然这暑情实在是枣手,每年因此而丧命的将士与百姓不下千人。”
听了这话,黎夕妤暗自垂眸,想起了曾经夔州大旱,朝廷征收赈灾银两之事。
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朝廷发放再多的赈灾银两,可这夔州每一年的暑情,却始终未能解决。
而这时,前方的一家宅院中突然传出阵阵凄惨的哭声,听那声音应当来自于妇孺。
黎夕妤立即抬眸,随着陌央的逐步靠近,她也瞧见了宅院中的景象。
但见一位中年妇女正跪在地上,她身侧站着一名孩童,而在他们的面前,一位中年男子正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似已离世。
这对母子的哭声十分凄厉,令见者落泪,闻者伤心。
而季寻的双手则死死地抓着缰绳,目光之中流露出的,是浓浓的悲戚。
半晌后,季寻开了口,只听他道,“这些时日以来,每日里都会有人因中暑而死亡。百姓们的水源较军中将士们稍充足些,可即便如此,倘若没有强有效的治疗方法,一条又一条的人命,仍会渐渐流逝。”
此番,虽未曾得到黎夕妤的准许,季寻也仍旧开了口。
自他的话语中,黎夕妤听得出他的茫然无措,听得出他内心深处的恐慌。
而她也抓住了季寻话语中的关键,便连忙转眸望向身后的辛子阑,出声问道,“辛子阑,你可是神医。对于这暑情,你可有什么妙招?”
但见辛子阑双眉一挑,端坐在古爱的背上,挥了挥手,理所当然地道,“这天下还有什么病情能够难得倒本神医?”
此言一出,季寻连忙转眸向他望去,眼眸之中尽是希冀,“这位大夫,你当真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