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舟的眼眸微眯,眼神冷冰冰的,隔着一段距离,刀子一样扎在沈柏手上。
沈柏感觉手腕有点疼,本能的缩回爪子。
吴守信眼底闪过失落,又有些意外,顾恒舟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顾恒舟策马过来,吴守信客套的打招呼:“世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顾恒舟垂眸觑了沈柏一眼,淡淡道:“我找沈少爷有点事。”
吴守信的表情僵了一瞬,知道今天不是跟沈柏说话的好时机,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
你不打扰我一会儿要怎么跟顾兄解释?
沈柏摁着吴守信的腿翻身上了他的马,从背后抱住他,吴守信的身体僵得厉害,顾恒舟的眼眸一点点眯起,泄出危险来。
沈柏抱着吴守信的腰不放,顾恒舟也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最终吴守信只能试探着提议:“方才我想请柏弟去追鹤楼吃东西,世子殿下可要一起?”
顾恒舟生性冷淡,除了周珏,从来没跟太学院其他人一起吃过饭,吴守信也没抱什么期望,没想到顾恒舟很爽快的应了一声:“好。”
吴守信诧异,但话已经说出去了,这顿饭必然是要吃的。
吴守信骑马带着沈柏,和顾恒舟一起去了追鹤楼。
因为是他提议的要请客,进了追鹤楼的门,他先跟小二要了三楼天字号包间,又点了一桌子菜。
进了屋,吴守信让顾恒舟先落座,自己坐在顾恒舟左手边,沈柏想坐顾恒舟右手边,顾恒舟冷声道:“今日是吴少爷请客,沈少爷怎么不坐他旁边?”
我就是喜欢坐顾兄身边呀。
沈柏谄媚的笑起来,顾恒舟却不领情,凉凉的看着沈柏命令:“坐过去!”
得嘞!
沈柏乖乖坐到吴守信身边。
顾恒舟今天看起来有点反常,沈柏低眉顺眼像个受气小媳妇儿,吴守信忍不住帮她说话:“世子殿下,这里没有其他人,不用在意规矩,大家可以随意一点。”
顾恒舟横着沈柏,冷然道:“在太学院的时候,夫子定下的规矩那么多,她都能成天上房揭瓦,再随意一点,她只怕能上天!”
顾恒舟这话明显对沈柏有很大的成见,吴守信立刻说:“在太学院也并不是柏弟一个人的错,很多时候是我故意招惹他,害他犯错的。”
吴守信往自己身上揽责,比向夫子认错还要积极。
沈柏坐在他旁边点头如捣蒜,吴兄说得没错,当初可不是我一个人不听话。
吴守信对沈柏的维护表现得很明显,顾恒舟眉心紧皱,脸色更差了,好在伙计很快送上茶水和饭菜。
一看见这些菜,沈柏眼睛瞬间亮起,竟然都是她喜欢吃的。
吴守信不知道沈柏的舌头伤得很重,到现在还只能吃流食,注意到沈柏的表情,温声道:“柏弟是追鹤楼的常客,我之前向伙计打听过柏弟的喜好,这些菜应该都是你喜欢吃的,我没点错吧。”
无缘无故,你专程打探这个小骗子的喜好做什么?
顾恒舟给自己倒了杯茶,吴守信拿起筷子要帮沈柏夹水晶肘子,顾恒舟冷声提醒:“沈少爷之前咬舌寻死,舌头差点被咬断,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吴少爷这番心思要白费了。”
吴守信惊诧,而后担忧的看着沈柏问:“竟然伤得这么重?”话音落下,吴守信直接伸手捏住沈柏的下颚,想让她张开嘴查看伤势。
沈柏心虚得不行,下意识的后仰躲开他的手,一脸正气的瞪着吴守信:吴兄,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顾兄还看着呢!
吴守信却误会了沈柏的意思,追上去捏住沈柏的脸颊,诚恳的说:“柏弟不用担心,就算你喜欢男子,我们同窗多年,我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疏远歧视你。”
沈柏:“……”
吴兄,你还是歧视我吧,你没发现顾兄的眼神已经凶狠到恨不得把我们俩当场杀了分尸吗?
吴守信力气不小,一手抓着沈柏的胳膊,一手捏着沈柏的脸颊,沈柏躲不开,被迫张开嘴巴,这一幕落在顾恒舟眼里,刺眼得不行,他嘭的一声放下茶杯,吴守信停下动作偏头看着他,顾恒舟冷声提醒:“吴少爷,你心中坦荡没有邪念,某些人的心思却不一定正常,吴少爷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
胡说,小爷只对顾兄你一人有邪念!
沈柏腹诽,面上却很配合的点头,想吓退吴守信,没想到吴守信只是愣了一下,然后面上浮起可疑的红晕。
沈柏暗道不好,吴守信松开她,有些拘谨局促的说:“其实喜欢男子也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只要真心喜欢一个人,这份感情都应该被尊重。”
吴兄,你这个话听起来很是不妙啊。
沈柏皱眉看着吴守信,吴守信掀眸,眸光灼热的看着沈柏说:“我已经跟我爹沟通过了,我爹也不反对我跟柏弟来往,柏弟尽可放心!”
吴兄,你都跟你爹说了什么?我们俩来不来往这种小事还用得着惊动令尊吗?
沈柏整个人都不好了,顾恒舟更是面沉如水,他冷冷的看着吴守信,沉声问:“吴少爷莫不是也有喜欢男子的癖好?”
吴守信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我断然不会有喜欢男子的癖好!”
吴守信一个劲儿的否认,活似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开,然而他的目光却刻意避开沈柏,分明是心虚不敢看沈柏。
顾恒舟心底一沉,吴守信只是说他没有喜欢男子的癖好,但没说他不喜欢沈柏。
沈柏没顾恒舟想得那么多,上一世吴忠义死后,吴守信可是流连花丛得了那种病死掉的,他如果喜欢男子,怎么可能去烟花之地?
沈柏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字,问吴守信:吴兄今日找我是想说什么事?
沈柏把话题拉到正事上来,吴守信被顾恒舟看得手心冒虚汗,闻言松了口气,轻快道:“是这样的,昨日太傅喜得麟儿的消息再城中宣扬开来,傍晚的时候我听到府上有嘴碎的下人在议论,说太傅夫人动了胎气,孩子不足月就降生了。”
瀚上京鲜少有什么新鲜事,后宅妇人没什么玩儿的,闲来无事都爱盯着东家长西家短议论,孙氏嫁入太傅府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尽管沈孺修很低调没有声张,消息也长了翅膀似的在各世家大族传遍了。
沈柏在瀚京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又和沈孺修孙氏关系不好,从孙氏怀孕开始,所有人都等着看沈柏会折腾出什么事来,结果这么多个月都相安无事的过去,众人正要失望,临了孙氏却早产了,众人自然兴致勃勃的吃起瓜来。
上一世孙氏流产,城里的风言风语多了去了,全都在暗地里猜测是沈柏故意害孙氏没了孩子,孙氏因此一哭二闹三上吊,在府上闹了好多回,不过都被沈孺修压下,传到沈柏耳中只有只言片语。
这一世,沈柏几乎都能猜到那些人在背后议论什么。
沈柏神色平静,佯装不知,问:他们都在背后说小爷什么?
吴守信犹豫了一下回答:“那些人说孙氏之所以会动胎气,是柏弟你在背后动手脚,自孙氏诊出喜脉以后,柏弟你鲜少在太傅府住,他们说柏弟你是早有图谋,表面上故意离孙氏远远的,好减轻自己身上的嫌疑。”
顾恒舟今日才出宫,还不知道沈柏喜提弟弟一只的消息,这会儿听见吴守信这么说,不由冷斥:“荒唐!她是堂堂正正的太傅嫡子,又是御前殿试过的探花郎,前途一片坦荡光明,有什么理由迫害一个没出世的孩子?”
沈柏长那孩子将近十五岁,那孩子根本影响不了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