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1 / 2)

等将空了的药瓶重新放回身上,百里婧这才有了多余的力气去看君执。她的脸被浓烟熏过,有点黑,起初为了赶路,君执也来不及注意,这会儿她黑亮的眼睛看过去,白皙的面庞上那些灰烬便格外突兀,他忍不住抬起袖子去抆。

两人四目相对,百里婧认出了这双眼睛,她的嗓子本就哑了,问出声的话很刺耳,刮得耳膜疼:“是你?突厥大营”

君执未再戴面具,他的面庞完全露在她的面前,尽管火折子的光亮不过点点,她却还是记得他的眼睛。

君执想,“取次花丛”的那些夜晚她记不得了,也叫不出他的名字,真是可惜。

没关系,若是叫不出,他们便从头开始认识,也不算太迟。

他笑,却有点不大好看:“是我。”

百里婧揉着被他捏痛的下巴:“你还是这么粗鲁无礼。不过幸好,你没死。”

她说着,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一动之下痛入骨髓,她不自觉一声闷哼。

“婧……儿!”君执关心则乱,忙抱住她,连口忘记。

百里婧在听到他这声呼唤时,身子剧烈一僵,腿上剔骨般的痛已忘了个干净,她缓缓地抬起头来,重新看向近在咫尺的惊为天人的英俊面容,唇角颤抖,好半天才苦笑出声:“我好像听错了,你……刚才叫我的这一声与我死去的夫君……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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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你是谁啊

百里婧说的这一句,让君执心头大乱,他再不是当初那个与她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的半路夫君,他已足够了解她,听得出她话语里的绝望。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看书网这种绝望并非是因为念起死去的墨问,她没有拆穿他的身份,她却已不信眼前的任何人任何事。

她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等着他来解释。

若是他此刻对她开诚布公,她也许再不能活下去,君执只得强笑,却再做不出当日突厥营帐肆,他强自镇定:“当日我说等你的夫君死了,我便娶你,你可还记得?若你将我当成他,我也并不介意。”

百里婧望着他的眼睛,似是信了他:“对,你当然不是他,他临到死,会说的话只是我的名字……”

君执并未因此而松了一口气,他反而越发紧张,等着她弯起唇角,接着说道:“你是谁不重要,我也不会再问,你既然肯费力三番两次救我,我便求你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君执眼那双慑人魂魄的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再深情不负的目光也未能换得百里婧改变主意,她的眸光渐弱,笑了一声:“许多人都说爱我,为了我如何隐忍如何惨遭横祸,我的命只这一条,还了他们,便一了百了了吧?”

她的手扯过君执的胳膊,他听凭她摆布,那只她再熟悉不过的冰凉手掌对准了她的面门:“杀了我,算是给我的恩惠,若有来世,我还你。”

她绝世的美貌即便凋零也有一种残忍的美,说出的话却无疑给君执心口刺了一剑。

密道窄小,仅容两人侧身而过,孔雀黑鹰桂九等人不敢远离,是以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全都屏住了呼吸一言不发。

静默一瞬,君执摇头:“只这一件,我做不到。”

他抽回被她握住的手,却并未抛却她,有力的大手轻柔地拂过她的发,最后停留在她的脸侧,细细摩挲:“我已等过一个前世,不愿再等你一个来世。我只要你的今生今世。”

他不等百里婧回答,将她重新抱起来,毫不犹豫迈开步子朝密道尽头走去。

与墨问不同,君执的固执与霸道透着股子狠劲,他言语平静却不容置疑。

百里婧在跃下药师塔时折了腿,疼痛迫使她苏醒,君执的话她听得清楚,却并不想记住,她被他抱着通往未知的昏暗,天已完全坍塌,恰似此刻的永夜。

天微亮时出的密道,东兴盛京与西秦长安相距甚远,若经由官道必然受阻,且若是有追兵,也终会受困。聂子陵作为西秦使者,来时已够惹眼,故而被强留在了盛京城出逃时的掩护。

君执一行人先由不起眼的渡口走淮水,淮水自西向东入海,沿途几多分支,在盛京城西的渡口处守卫森严,可他们人少,孔雀又能易容,也没遇到任何阻碍。

越往西,水域越发开阔,一过凌波渡,据大秦不过五日车程。

折了的腿已被接好,百里婧左腿绷直,被固定住,动弹不得,她已睡了几日,再醒来时,开口第一句仍是要她的药。

君执寸步未离地守着她,江船体难免摇晃,见她一动,他便按住她的腿。

“药呢?”百里婧问,嗓音沙哑难听。

君执已从孔雀处得知那药的效用,抿唇道:“药已吃完,别再吃。”

百里婧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听见他这句话,她原本还平静的脸色瞬时变了,慌乱地翻着自己的衣服去找。

她的衣服已被君执换过,她连药瓶都没能摸到,怀情绪瞬间失控,双眸赤红,也不管手边有什么,拎起来就朝君执砸过去:“还给我!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那是为她御寒的暖炉,她一扔,抖了满地的炭灰,君执的身上全是炭火星子,他闪身避过,百里婧却当他是仇人,比仇人还要憎恶:“给我!你还给我!把我的药还我!”

她的上半身已经坐起,掀开被子到处找,为避人耳目,船上的东西简陋,她翻着花色粗陋的被子、枕头,什么都没找到,急得又要扑下床来。

君执只听说了药性,却不知会让人性情大变,他站在一旁观察她良久,终是上前去一把将她抱住:“别闹,不吃药了,不准再吃药了……”

她从前也曾闹过,可再狠也没有像此刻这般失去理智,她不只是咬他,踢他,打他,且毫无分寸,手指狠狠地挠过君执的脸,她不管他人皮面具下的脸是否美得令山河失色,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要她的药。

“你算什么东西!你给我滚开!给我药!”百里婧疯狂地喊起来,声音撕裂痛楚。

“主子……”

孔雀和黑鹰听见动静以为出了事,打开舱门一看,见满室的狼借,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砸了,连他们主子的脸上也有三道血痕——手指甲挠出来的,从脸侧一直挠到了脖颈上。

美人脸被挠破,虽然仍旧很美,却夹杂了一丝残酷与魅惑。

他们正不知所措,君执钳住了发疯的女人的双臂,牢牢地将她抱在怀里,任她咬在他的胸口,他的唇抿得紧紧的,未张口已发声:“出去!”

孔雀黑鹰对视一眼,见男人神色隐忍,已是怒极,而他怀垢面神智失常,他们不敢违抗皇命,只得又关上舱门退出去。

君执的失君执的失血之症并非做戏,往昔百里婧时时记得,从未敢让他流血,这会儿却全然不顾,无论动手或是动口皆不留情。

她尖锐的牙齿入肉,君执疼得一声闷哼,强忍着用一只手扶起她的脸,钳制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了点力道。